2012年5月27日 星期日

可以嫁人

電視上播出日本小學生料理比賽,那些小鬼手藝真不是普通的好,切菜、刴肉樣樣來,更厲害的是處理整條魚:開膛破肚、去內臟、剔魚骨,將魚肉漂亮地卸成幾大片。這種技術不只靠天份和練習,還要講究魚料理的飲食文化支撐,才能練就這樣的技藝。

不過這不是重點,整個競賽過程,主持人當然少不了與小選手溫馨互動:碰到小男生,主持會問:將來想當什麼?要當廚師?要繼承家裡的店?碰到小女生,主持人就讚她:手藝真好,已經可以嫁人啦...。從頭至尾,沒有任何主持人問任何小女生將來想從事什麼職業。

那些稚嫩小女生對於「已經可以嫁人」的「稱讚」,有的靦腆,有的開心,但是我這個千里之外的不相干歐巴桑,卻替她們感覺沮喪起來。

台灣的官僚教育部很豬頭的想為「新好女人」下定義,雖然招來駡聲連連,但其實殺傷力遠不及一個尋常節目裡主持人與小孩之間的互動。就是這些不起眼、隨處可見的小動作小對話,累積成整個社會的集體觀感。雖然說的是日本電視節目,但台灣的狀況相去不遠。















2012年5月9日 星期三

黎明破曉的街道(有點雷)















胡桃の部屋,由作家向田邦子同名小說改編而來,可能因為作者的女性身份,在面對男性的怯弱逃避時,下手不免重了點。

假如由男性作家執筆,可能就比較有同理心,下手的力道不會那麼重,有時會隱匿得更深層,或以浪漫的面貌美化之。有的作家對男性的逃避心理認同更深,甚至會自動為角色安排故事情節來逃避。東野圭吾的作品黎明破曉的街道 ( 夜明けの街で ) 足堪代表。

看過這篇故事後,我深深覺得應該再加上個副標題「一場超完美的不倫戀」。男子渡部,一個平凡的中年上班族,因緣際會和公司的派遣人員仲西小姐談了一場不倫戀。

不倫戀的發生,由仲西小姐主動促成,並非渡部先生不安於室,所以不用背負花心罪名。渡部先生與仲西小姐交往,除了能重溫早已消散在他們夫妻之間激情,彼此間還有真誠愛情,所以也渡部先生也不用承擔遊戲的駡名。

因為渡部先生很認真的談著戀愛,所以他不像多數外遇男人,打死不願離婚,反倒很積極計畫離開妻子女兒,和仲西小姐長相廝守。所以,免不了的,接下來將是夫妻決裂,骨肉分離,然後被公司列入黑名單,未來前途極可能大受影響。不過,既然渡部先生要擁抱愛情,這也是不得已的代價。

就在渡部先生即將與妻子攤牌前,仲西小姐叫停了。當年因為她的父親另有情人,導致母親自殺,父親的祕書陳屍家中,她昏迷在命案現場,15年來被視為命案的嫌疑犯。為此,她決定親自成為別人婚姻的第三者,體會身為情婦的心情。

當然,最後仲西小姐因著對渡部先生的愛情,不忍心他為此家庭破碎,事業受挫,所以選擇離開。這段不倫之戀在尚未經歷冷卻期及倦怠期之前就畫下句點,留給渡部先生的只有美好回憶。

故事一開頭是篇「疑似」渡部先生的自白,其中一段:

因外遇而離婚,房子被老婆收歸名下充作贍養費,並且還得負擔小孩的養育費──不久之前,我們公司裡也有這樣的人。此人由於不慣獨居生活導致健康出了狀況,連帶有點精神衰弱的味道,終於在工作上發生無可挽救的嚴重失誤,最後因此引咎辭職,而當初導致他離婚的外遇對象,聽說到頭來也沒和他在一起。換言之他只是失去了一切,並未得到任何東西。想必他每晚瞪著廉價公寓的天花板,都在思考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 

因外遇失掉財產、工作、健康,到頭來連情人也跑掉,真是淒慘,但是渡部先生沒有這些顧慮,因為一切尚未說出口,加上情人的成全及妻子的靜默,於是他可以亳無愧疚的繼續安穩工作,繼續當個有尊嚴的丈夫父親,人生多美好。不然,問問書末的新谷君,他多麼嫉妬渡部先生的一帆風順!

婚姻生活一言難盡,對這個事實願意誠實以對的已婚者,大概都不敢臉不紅氣不喘的去批判所謂的不倫。但是不管留下或離開,總會有些撕裂及不堪是當事人及相關者必須面對承擔,像渡部先生這樣甘蔗雙頭甜,一切不留痕跡,可說是萬中不及一。

該面對的不用面對,可見作者對渡部先生認同之切及喜愛之深,創造一個超完美的情境,讓主角得以完成一場無責任的不倫戀。


P.S.就推理的角度來說,我認為這不能算東野圭吾成功的作品---儘管市面上的評論讚譽有加,因為從頭到尾仲西小姐都了然於胸,只有渡部先生一頭熱忙著推理而已。當然,這樣的懸疑心理讓渡部先生的不倫戀談起來份外緊張刺激,的確有催情作用。



2012年5月7日 星期一

くるみの部屋











近來看「胡桃之家 (くるみの部屋)」,劇中幾個溫婉、堅強的女人,沒兩三下就將所謂「男人的自尊」拆解得乾乾淨淨。

三田村家的父親,典型的一家之柱,某天突然失蹤,家人急尋之下,才發覺他早已被公司資遣,為了隱瞞事實,每天還是穿著整齊,若無其事的出門。

但是紙終歸包不住火,在資遣費即將匯入的前一天,眼見一切假象將被戳破,男主人三田村忠於是離家出走,將身上的證件全部丟棄,意欲一死了之。但不知怎麼沒死成,流落在街頭,被黑輪店的女老板節子給撿了回去。

三田村忠與節子同居了一段時間,女兒及妻子也找上門來,希望這個「一家之柱」可以回家團圓。一方是多年老妻,一方是同居新人,正當男人猶豫為難之間,突然就中風,陷入昏迷狀態,而且沒再醒過來。

然後妻子與同居人都在床邊照顧守候,妻子要同居人不要再來探望,因為她還太年輕,無法面對這種漫漫守候,應該先去過自己的生活,等男人醒轉後會聯絡她,屆時再來爭奪男人不遲。

這齣戲雖以次女桃子為主角,其實是透過桃子的眼睛,呈現一個一向為一家支柱,妻子兒女仰望為天的男人,事實上卻是個死抱男性自尊,怯懦逃避的弱者。

所謂一家之柱,除了提供家人物質生活之外,也應當是家人心靈的依靠吧。但是三田村忠將自己的價值完全等同於工作賺錢養家,一旦失掉工作,自我價值也隨之崩壞。脆弱的他無法面對挫折,更遑論重建自我價值,反而選擇逃避,一走了之。

同樣,當他面臨兩個女人不同的恩義而陷入兩難時,又再次逃避,遁入無盡的昏迷中,讓兩個女人在他的病榻邊面對面,自行解決這個困局。

現實世界中,像三田村忠這樣的男人,其實,還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