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2月17日 星期四

夢想與現實

在全球之聲(Global Voices)看到這篇文章「日本:建議別人放棄夢想」,有些感想。

這篇文章的作者富野由悠紀以現役動畫創作者的身份,對有意從事這個行業的年輕學生直言,要她放棄夢想,進入一般大學就讀,然後出社會當個OL。

從某方面來看,作者說得沒錯:有些人的確沒有條件去實現夢想,也許天份不足、也許個性不適合,也許他們對自己的夢想還停留在很膚淺不切實際的想像階段。我也同意,對夢想懷抱足夠熱情的人,並不會因為別人澆幾句冷水而打退堂鼓。

對於作者的敢言,我要給予肯定,她說了許多人都這麼想卻不敢開口說的話,誠實的話雖然傷人,但比起空泛的嘴花,前者要中肯得多。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這些話也錯得離譜,顯示作者雖然從事創作工作,其思維卻是僵硬而狹隘。

雖然人的夢想上天下地,無所不包、無限寬廣,我們還是來收斂一下,將夢想聚焦在「從事自己喜愛的工作」來討論。

雖然常聽說「人因夢想而偉大」,事實上99%的人都有夢想,人並不因為夢想而偉大,但人會因夢想而激發超乎想像的潛能。當然現實的嚴峻人人都知道,而且不能等閒視之,但是,有夢想的人生仍然比沒有夢想的人生來得好,就好比有愛情的婚姻比精打細算的婚姻來得好,因為現實的考驗無所不在,沒有夢想會讓人失去面對現實的勇氣,好比婚姻中的種種妥協,如果沒有愛情的基礎,一切就會變成漫漫的無期徒刑。

當然,當個OL並不表示沒有夢想,所有OL也都有支撐她們走下去的夢想。但是,對一個年紀輕輕、一切尚未開始的小孩說:「放棄夢想,去當個OL吧!」其實是件不道德的事。連接觸的機會都不給,看似免去將來受挫的可能,但是小孩卻失去了在追夢過程中更深入瞭解自己的機會。在人生的早期就學會放棄、逃避,未來會用什麼態度面對自己的人生呢?

人的可貴在於無限的可能性,如果一開始就精於算計,只做有勝算的事情,那麼人類今天可能還停留在原始狀態中(這對地球也許是件好事)。人類之所以進步,因為許多人願意冒險,去挑戰看似不可能事情。

當然,人們努力的追夢也可能無法如願,但是,again,有嘗試過的人生比沒嘗試過的人生強。很努力但是撞了牆,看似徒勞,其實所有的努力都會帶來成果,也許不是客觀上的成功,但絕對是人生的收穫。如果沒有盡全力的一擊,我們將永遠無法知道自己的能耐,不知流淚流汗的過程,不知自己面對挫折失敗時的模樣。當夢想遇上現實,也許必須退讓、妥協、繞道甚至放棄,但是這當中學到的事情紮紮實實,一開始就放棄的人,永遠無法學到這些人生課題。

退一步來說,也許富野小姐眼光犀利,可以一眼看出誰適合走設計這行業,但是,萬一她看錯了呢?這種事情發生的機率高得驚人,有多少追夢成功的人曾被看衰,不必列舉,大家腦子裡隨時都可以蹦出好幾個實例。再說,什麼是成功呢?做自己夢想的工作,也許不是出類拔萃,沒有名利,甚至沒人理睬,但是,當事人樂在其中,覺得有意義,算不算成功?

社會不斷在變化,外在的客觀環境和人們心中的價值觀也在轉變,名成利就已經不是成功的唯一標準,放棄夢想,不見得比擁抱夢想來得安穩可靠,世事變化無常,又如何斷言他人的人生呢?

不談個人的觀點,舉個例子來說明群體的觀點。

在現在,在世界中,有多少個小男生抱著籃球在街頭或校園的球場打球,夢想著有朝一日成為球星。其中打得比較好的,也許有機會進入正式的學校球隊,從小學、中學、大學,一關關的篩選,最後是NBA這個籃球界的頂點。算一算,能進入NBA打球的就那幾百人。那麼是不是也要其他數十萬甚至數百萬懷抱球星夢的小男生放棄夢想,因為天份不足註定無法進入NBA。

果真如此,用膝蓋就可以推斷,不出幾年NBA就會熄燈走人,因為沒有夠深夠廣的基礎,這項運動很快就會滅絕;反之,越多人投入這項運動,才能培育出更高水準的球員,才能生生不息的維繫下去。

由此可知,富野小姐看似在為她的行業去蕪存菁,實際上是在危害這個行業。所有懷抱設計師夢想的小孩走入這一途,也許最終無法都成為枱面上的設計師,但可能成為支撐這個行業的力量,也許是幕後的助理,也許是鑑賞者,也許是消費者,也許是出錢的購買者,誰能預料呢?還是要說,人有無限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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